一個關(guān)于男人和鞋子的故事
周末在家里收拾房間,最讓我頭疼的就是整理鞋子,整理那堆滿一堵墻各式各樣的三十多個鞋盒,鞋盒里裝的靴子、單鞋、涼鞋、高筒的、低跟的、白色的、紅色的……。我沒有收集鞋子的癖好,但每每看見漂亮的鞋子,都有種欲罷不能的沖動。一直以來,都有一個夢想:就是穿上最適合的鞋子,走出自己的人生。所以很多年以來,對于鞋子,我總有割舍不下的情緣。衣服可以隨便穿,但是鞋子一定要最舒服的。即使破損我也會找最好的修鞋店來修理我的鞋子。因為我一直相信每個女人都有一雙屬于自己的水晶鞋。
但每次看見鞋子,尤其是修補過的鞋子,總讓我不經(jīng)意間想起一個男人,一個無關(guān)緊要的男人。他的攤子就擺在單位門口的弄堂里,那是我每天上班經(jīng)過的地方。早早就看見他在修補鞋子,日復(fù)一日,年復(fù)一年。
記得那天的雨很大,那雙白色圓頭的單鞋突然掉了鞋跟。因為要準(zhǔn)備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,我不得已去了他的小攤,在弄堂的拐角處。與其說這是一間磚瓦房,不如說是兩間房子之間的縫隙搭建的臨時棚。狹窄的空間沒有窗戶。即使在陽光明媚的日子,屋子里也總是沉浸在一片漆黑里。
他用的還是那最原始的修鞋機,用手輕輕的搖動滑輪,帶動那根滿是油漬的皮帶,麻線隨著針頭在鞋面上上下不斷游走。這種修鞋機已漸漸被當(dāng)下開滿街頭巷尾專業(yè)修鞋店里嶄新的修鞋機器所取代。這種最原始的修鞋技術(shù)也顯的格格不入了。看著他專注的樣子,我開始打量起這個外鄉(xiāng)人。滿是污垢的指甲,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,我看不出來他到底有多少歲了,30,或許20,外鄉(xiāng)人看起來總是比實際年齡不符。
我撐著傘站在他的門口,他見我沒有進來的意思,笑著跟我說:屋子小,讓您淋雨了。說著還搬了張干凈的凳子給我。對于這樣的人,我沒有任何鄙視的成分,但我們都習(xí)慣了,習(xí)慣了高人一等,習(xí)慣了以自己的價值觀來評判別人,也習(xí)慣了用一種勢利的眼光來察言觀色。我們一樣生活在這座城市,一樣為了一日三餐,一樣為了努力成為一代房奴。除了比他們活得光鮮一點,我想不出來還有什么值得高傲的。
他很快幫我修好了鞋子,還仔仔細細端詳著,拿了條毛巾幫我把鞋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,遞給我。他的手藝很不錯,絲毫不遜色于專業(yè)的修鞋連鎖店,卻只收我2塊錢。
每次經(jīng)過他的小攤,都只看見他一個人專注的修鞋。他手上的鞋多是些附近居民穿舊的鞋子,舍不得扔掉,便拿到這里來修補。第二次去他小攤,是接近傍晚的時候。這一次我走進了他的小屋,光線很昏暗,他還是很認真的幫我修鞋,一邊對著屋里說:飯菜我都燒好了,你記得趁熱吃。屋子小的一目了然,但我沒有看見任何人。只看見墻角放著一排氣球。想起平時晚上加班回家,路過南站天橋時,總是看見擺攤打氣球的身影。
里屋的房門打開了,這是另外隔出來的,除了一張床,屋里已經(jīng)擺不下任何東西了。一個女人穿著一間很短的吊帶睡裙走出來。女人不漂亮,但指甲油很鮮艷,她啃著黃瓜,半靠在床頭,聽著收音機。男人很關(guān)切的說:洗澡水放著吧,我來倒,你先吃飯吧。女人繼續(xù)修補著她美麗妖艷的指甲,根本沒有理會他。
在我印象里,他更適合找一個安分守己的下鄉(xiāng)女人,可以不漂亮,但可以跟他一起吃苦耐勞,一起同甘共苦。從那以后,我每次路過的時候,他的小屋都是房門緊鎖。再后來,他在弄堂的另一端落了戶。這間房不是很好,但的的確確屬于磚瓦房了。與他原來那間相比,也算是鳥槍換炮了。但是那個女人我沒有再見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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